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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7期專題|人間佛教財富觀:金錢是福德,不是毒蛇/知賢法師 南華大學終身學習學院院長、南華大學企業管理學系教授

破迷顯正:佛典中的財富真義

 

我們常常在日常生活中,聽到很多人會說「金錢是萬惡之源」。甚至更有不少佛教徒初接觸佛法,便把金錢視為「毒蛇」,以為佛教認為人一旦觸碰金錢,必定會引來貪欲災厄,把錢財看成製造惡業的根本,導致很多人由於對金錢有必要的需求與追求,誤認為佛教反對發財、不喜觸碰金錢……等想法,產生出佛教有對金錢厭惡的崇高思想,不適合他們生活在這「金錢不是萬能,但沒錢真是萬萬不能」的時代,故對佛教敬而遠之,不敢苟同。

雖然金錢可能帶來煩惱禍患,但淨財也是我們修福修慧的資糧來源,事實上佛教並不排斥清淨的財富。佛陀的確曾引用「毒蛇」來譬喻黃金,但進一步再了解,佛陀更是主張賺取淨財,擁有適當的物質生活。在《六方禮經》中,佛陀指導善生如何運用金錢;在《阿彌陀經》、《藥師經》等寶典,佛陀透過描繪諸佛的淨土,華麗以黃金鋪地、七寶樓閣,諸佛菩薩更是珍珠瓔珞莊嚴其身,事實上人間佛陀正是富貴人生的倡導者。如果我們斷章取義直接把金錢視為毒蛇,那是對佛陀的教法沒有深入的認知,對佛理的認識不夠透徹。佛陀在《善生經》中就明確教導我們:「先當習技藝,然後獲財業。」在原始佛教從未否定正當財富的合理獲取,佛陀教導我們的重要關鍵是要注意財富背後的三種毒根,分別是:

一、貪執如膠:我們把金錢視為生命的全部,如膠漆般黏著難捨難分,就會造成痛苦。

二、慳吝如石:我們守著財富一毛不拔,像頑石頭堵塞在心臟血管一樣無法流通,內心對金錢的執著而害怕失去,導致痛苦。

三、揮霍如沙:我們不珍惜福報,將金錢在不正當的事務上胡亂花費,揮霍無度,就像指間的流沙一般,最終福報耗盡,財富也轉眼終成空。

佛光山開山祖師 星雲大師曾指出:「金錢本身沒有善惡,善惡在於用心。」金錢本身哪裡有好與壞,是我們用錢的人的心、念頭好與壞,決定把錢用在好的目的,還是用於壞的地方,錢它不會自己決定善惡,而是我們如何使用錢,決定金錢的好壞,如果把金錢用來幫助人,用來創造建設,用來救人助人利益大眾,為世界大眾謀福利,這樣的善財自然多多益善,越多越好,然而若把金錢拿來傷害人,製造毒藥武器,用來進行破壞損害社會,甚至利用金錢製造使人產生貪欲的事情,致使大眾因欲望而引來痛苦、迷亂與匱乏,甚至引發人造下惡業惡行,這樣的惡財就真的猶如被毒蛇咬,全身中毒而不能自拔。因此,當我們以貪心來運用金錢,金錢確實帶來痛苦;但我們若以慈悲和智慧來使用金錢,金錢反而成為修行與助人的資糧。

古印度有一則寓言,一個農夫在田中發現一條金蛇,他見到這隻金蛇很特別,於是將金蛇帶回家養,金蛇的確非常珍貴與特殊,只要農夫每日按時餵食供養,金蛇也不負農夫的供養照顧,就會為農夫家產下一個金塊。農夫因而富足了起來。但是,有一天農夫的兒子貪念心作祟,認為金蛇每天只提供一金塊太少了,貪欲一起,便想一次剖開金蛇,希望取盡金蛇肚子中的金子,結果農夫的兒子在殺蛇之時,被蛇咬傷,最後蛇被趕來救兒子的農夫殺死,金蛇一死,從此金塊也沒有了。

這則譬喻故事警示我們,視金錢就像金蛇,如果以智慧來馴養,就能為我們帶來富足,若以貪心來強取追求,必將自食惡果,最後一無所有。

五代的雲門文偃禪師在《悟道詩》中也寫道:「金屑眼中翳,衣珠法上塵。」我們都喜歡金子,金子非常珍貴,但是再珍貴的金屑,如果掉落到我們的眼睛裡,反而成為令我們不舒服的病痛。財富本無善惡,只在人心如何運用。這也可比喻系統思考中的「槓桿原理」,只要我們改變一個小小的認知模式,即能大大改變整個財富系統的運作。

由此可見,金錢並非毒蛇,而是一種「中性工具」。它就像一把刀,刀可以傷人,但不也可以用來切菜、砍柴及雕琢來餵養眾生和建設世界嗎?

 

實踐要訣:佛陀財富管理四正法

 

佛教不排斥財富,反之佛教有很多經咒,例如《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》、《金光明最勝王經》、《大吉祥天女神咒》……等,更是直接明白指出幫助眾生如何能夠發財致富、脫離貧苦,獲得安樂富有。尤其針對在家居士,佛法也教導大家如何善用金錢,使財富得以有最好的應用,以下提出「四種資財正用」的方法:


收藏於日本奈良藥師寺的8世紀奈良時代「吉祥天女像」為日本指定國寶
https://ja.wikipedia.org/wiki/薬師寺吉祥天像 |public domain

一、以正業致富,如蜂採蜜不損花

我們不從事違背五戒─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、不飲酒(不吸食影響心智的物品)的事業,例如:屠宰業或軍火製造等會殺害或危害自己他人和眾生生命的事業、放高利貸及詐騙集團等偷盜詐騙之類的事業、經營聲色酒肉場所,從事賣淫等惑亂自己及他人家庭和正常生活的事、販賣毒品及菸酒等東西,導致自己及他人身心迷亂不清的事業,害人也使自己每日都要承受犯法擔心受怕的痛苦。反之,透過開發及經營「善業經濟」,不但所做事情可以益人利己,更增加福報。許多堅持推動企業社會責任的企業組織,不以營利而做傷害眾生的事,堅守尊重眾生,以品質和道德為主要的經營方針,反而贏得更多消費者的青睞,因企業組織的誠信加值,年收益反而提升。這也應驗了所謂的「持戒不是限制,而是建立可持續的財富基因。」

 

二、以正念理財,如天平量入為出

財富要如何管理呢?星雲大師提出了「財富十分法。他指出我們可以將賺來的錢財分為十等分:六分作為家人生活之用,其餘四分,一分儲蓄,備不時之需;一分作為醫療或娛樂之用;一分幫助親屬或社會福利之用;一分作信仰布施,廣植福田之用。」依照這樣的財富支出法來理財,像是為財富裝上了衛星導航,不讓我們迷失在現在物欲的叢林之中。

 

三、以正見投資,如種樹蔭庇將來

佛教的財富觀,不是緊握錢財,做個守財奴,要能擁有財富除了善於管理,更需要流通及投資,才能越來越富有。因此學習如何投資是很重要的課題。佛教的財富投資首重正見。佛教所著重的投資五原則,要能合乎戒法、要能利益大眾、要能可持續性、要有因果觀,不作投機的投資,以因果來評估風險及可行性,日本經營之聖稻盛和夫提出的「阿米巴經營」時,便將「是否利他」、「是否符合良善」作為決策標準,帶領京瓷及日本航空突破多次經濟危機與困境。

然而,更重要的佛教財富關鍵,在於我們生命的財富,不僅僅只是金錢,更多是物質,是人緣,是健康,是每天快樂美好的存在,而佛教的兩大獲得財富的概念,就從「布施」和「修福」而得來,有道是:「三寶門中福好修,一文施捨萬文收;不信但看梁武帝,曾施一笠管山河。」只要我們做人樂善好施,肯歡喜播種,就會有豐富的收穫。

 

四,以正命回饋,如雲降雨潤眾生

無私的布施可以獲得無量的財富,但是布施需要智慧。我們可以把布施分為三種不同層次:

1.低層次的錢財物質布施:用金錢或物質施予,像慈善團體一樣進行濟貧救急的布施。

2.中層次的知識能力布施:提供教育學習及技術賦能,向學校教育一樣給予知能培訓的布施。

3.高層次的佛法智慧布施:法布施提供生命全面系統性的轉變,將不正確的心意識知見,予以轉識成智的布施。


三種不同層次的布施

這世間的財富是人人所祈求的,然而財富可分成很多種,有物質和精神的財富;有世間的也有出世間的財富;有私人也有共有的財富;有現世的也有未來的財富;有染污的也有清淨的財富;有外在的也有內心的財富;有一時的也有永恆的財富;有狹義的也有廣義的財富;有有價的也有無價的財。佛經上說,世間的財富是五家所共有,不論碰到水火天災與疾病人禍的災難,不論遇到詐騙盜賊土匪的奪取,不論慘被貪官汙吏的強取侵奪,不論被不孝子孫的浪蕩家財,不論被國家惡政的苛刻賦稅,再多的財富也將化為烏有。縱使錢賺得再多,也無法避免無常意外的存在。

總之,正確而不執著的財富觀,才是我們每個人都要學習的態度。世間貧與富的差別,不是看我們身上或銀行存款簿上金錢的多寡,而是看我們有沒有足夠的福報和因緣,能不能以正見來自由運用錢財,我們能不能以正思惟來自在看待錢財,能不能以正業來自主管理錢財。金錢非毒蛇,而是善惡分水嶺:能導人行善,也能引人墮落,唯有我們自心的包容越大,歡喜越多、知足越高,我們才能稱得上擁有一個安樂富有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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